此时的路修,满身糊满暗红色泛着腥臭的液体,手中提着把豁了口的滴血长刀,看起来极为骇人。
只有眼睛极为干净,如淤泥中的墨莲,只是带着凶戾之气,配合满身血污更令人心颤。
两人下意识后退一步,生怕路修杀得兴起,将他们俩也一并砍了。
路修走到他们跟前,杵着长刀,瓢泼的雨水顺着面庞汇聚滑落,语气平静得吓人,“刚才你们看到了什么?”
两捕快愣了下,手死死攥着刀柄,却死活没力气拔出来。
好在一个机灵点的反应过来,忙道:“我们看到大人您悍不畏死守忠尽责,砍翻了一条街的黑水逆众!”
明明是同级,却下意识用上了“大人”二字。
路修又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将模样记在心里。
此时远处传来踏踏踏的凌乱脚步声。
不多时,十几个捕快姗姗来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从绕着城跑了一圈才终于赶到。
他们看着满地的黑水帮众,踩烂的猪肉,断成两截的棍棒,当中裂开的实木案几,奇怪人形凹陷的铁板……
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像是被一群野牛冲了个来回?
不是说是一群人单挑一个吗,怎么全趴地上了?
再看看满身血糊糊看不清面容的路修,看起来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比凶徒还像凶徒,唬得众捕快纷纷拔刀退散,一时无人敢靠近。
恰此时,那两个捕快仿佛看到救星般窜了过去,挤进捕快群中,远离凶神恶煞的路修。
“还是我来说吧!”
其中一人叹了口气,幽幽道。
作为从头看到尾的他,以专业目击者的角度如炒豆子般将事情讲了一遍,格外着重强调了路修的“大义凛然悍不畏死”,吹捧得路修仿佛一个一刀砍翻了整个黑水帮。
新来的十几个同队捕快又是面面相觑,更为茫然,仿佛在听天书。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吊车尾的新人捕快,一人一刀砍翻一条街!
常年流连勾栏掏空身子的王三,龙精虎猛连砍十几人!
虎首牛身的凶兽,一个冲翻一条街!铁板都锤爆!
更荒谬的是,他们看着地上整整齐齐的黑水帮众,和周围的一片狼藉,竟然觉得……
这么荒谬的事可能是真的!!!
冲前来收拾烂摊子的捕快们微微点头,路修扛了两屉肉包拖着刀向外走去,步伐沉重,一步一个血脚印,视线所及,立刻有人让开一条路。
路修穿过捕快群,径直离开,一句话未留,只扔下一群捕快在破败不堪的市集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叫住人问话。
拖着刀穿过几条巷子,路修直接走向租来的小院。
推门而入,插上木棒。
路修将最后一个肉包咽下,又褪去衣物,举起水缸哗啦啦从头冲下。
冰凉略带青草腥味的清水,涤去一身血污汗水,压制住心中的戾气。
擦干身子,换上干爽衣物,路修开始清点收获。
银票银两共计五百六十一两,鎏金玉镯两个,雕花发簪三个,属性点算上补刀9个共入67
除去点铁布衫的8点,和点缩骨功的8点,点生命的3点,再算上原本剩下的1点,还剩49点!
“继续加点!”
属性点微微闪烁,由【49】变为【33】
【铁布衫(破限)→(破限二次)】
瞬间,路修仿佛在苍茫原野上锤炼了数十年铁布衫,终于有一日,在观摩蛮牛奔腾时心有所悟,铁布衫第二次突破极限!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路修的身躯又拔高了几寸,已超过一米九,立在院中投下一片狰狞黑影,仿佛人形妖魔。
他的肌肉也蠕动着进行微调,变得更加结实,发力构造更为完美,用一分力能爆发一点五分劲道。
路修看向插在一侧的香,已燃烧了小半。
每次提升实力,都会耗费一定时间接收记忆碎片和蜕变身躯,这也是路修之前没立刻提升实力的原因。
【宿主:路修】
【生命:14-14】
【铁布衫(破限二次)(破限技:崩山)】
【缩骨功(圆满)】
【属性点:33】
路修一拳砸在石磨上,轰的一声碎石爆裂纷飞!
“力量大概增长了五成,1500斤!速度涨了两成,对劲道掌控更为细致入微,大概能打三个之前的我。”
“看来越往后,人体构造能改善的越来越少,体质提升幅度也会越来越小。”
“或许破限三次时,就只能再增加两三成力量了。”
“但消耗的属性点却仍是以两倍数增长,下次就需32点了,余下属性点只够再破限一次。”
“而若是新武学,只需15点就能从入门提升到破限一次,能将一门身法和一门远攻武学都锤炼至破限,彻底补足短板。”
“也能防止碰到放风筝战术,被活活磨死!”
……
而当路修正在屋内静静思索,接下来要怎么提升实力弄属性点时,南陇城已经沸腾起来。
“诶诶,听说了没,有个姓路的捕快一个人砍翻了半条街!”
“假的!我在衙门里当差的二哥告诉我,那个姓路的其实从市集一直砍到黑水帮分舵,砍了三条街!”
“你二哥根本没摸清情况,我叔是在场的捕快之一,那姓路的根本没砍三条街,他是从东城一直砍到西城!”
“……”
各种变了味的传言仿佛瘟疫般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日就传遍全城!
最终,经过无数好事者在茶馆酒楼勾栏被窝里商谈,“真实”地还原出当天上午的事件!
有个姓路的捕快,身长九尺,凶神恶煞,拿着两把一人多高的杀猪刀,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砍翻了半座南陇城!
人称路半城!
一时间,路半城代替剜心大盗,成为又一个令南陇城小儿止啼的垂髫梦魇……
“梦魇你妹!”
黑水帮南陇分舵,舵主魏律一拳砸烂了议事桌。
“什么狗屁路半城!什么砍翻了我南陇分舵!这是要让我黑水帮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老子就站这儿!我看谁敢砍我!”
虽然私下早已将整个分舵都卖了,但表面上的魏律,依然怒火冲天誓要扞卫黑水帮的声誉。
“舵主息怒!”
下方一个香主摇着扇子起身,“那路半城不过是民间谣言,不足为虑!”
“据我所知,那路半城其实被我帮门人追着砍了一条街,现在还躲在家里爬不起来。”
“倒是那修路兽颇为棘手。”
因为整条街都被带着虎首面具的路修踩踏冲撞得一片狼藉,黑水帮心疼修路的巨额支出,就给戴面具的路修起了个名号——修路兽!
“棘手个巴拉子,只要给我一副重甲,我也能冲个对穿!”
一个练横练功夫的大档子拍案而起!
下方数十个大档子纷纷点头,都觉得我上我也行。
“若我在现场,一棍打得他头破血流!”
“我的寒阴针能轻易从重甲缝隙钻入,定教他一命呜呼!”
“我……”
当时的黑水帮众中,除了两个成为肉饼的大档子外,都是不通武艺的底层小喽啰,还活着的人更是站在外边没怎么看清路修雨中的身影,对虎面路修的描述也是众说纷纭,难辨虚实。
导致这些不在场的大档子都觉得路修是穿了副重甲才所向披靡。
而横练功夫大成的一流高手,配合重甲确实能轻易冲翻百余不着甲的乌合之众,甚至小成者若不惜性命都有望。
同层次武功高手,着甲和不着甲,完全是天差地别!
例如横练小成的二三流高手,若是不着甲,被十几个披甲执锐的士卒围住就要惨死,至多拉几个垫背。
更别说那些不擅横练的刀法高手,就算刀法一流,身穿布衣对上十几个甲士都可能惨死。
而若是披重甲的二三流高手,就算被上百披甲士卒围住,都有希望杀出生路。
披甲的一流高手,更是能以一敌百!不是上百乌合之众小喽啰,而是上百训练有素结成军阵的士卒!
正因如此,这些至少武功小成媲美二三流高手的精英大档头,才对倚仗“重甲”的路修不以为意。
“安静!”
舵主魏律一声爆喝!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我黑水帮能横跨一州十四县上百载不倒,靠的就是谨慎!就是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所以,必须要将敌人当成高一个层次来对待,以免敌人隐藏实力。”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以压倒性力量碾压,确保必杀!”
“首先,排除修路兽是宗师!”
下方香主大档头纷纷点头。
每个破限宗师,都要立下比武擂,传讯四方,迎八方挑战者,百战百胜才能真正让宗师意志破壳而出,带动全身突破人体极限!
而南陇已三十年无人立擂。
三十年前的几个老宗师,都早已气血枯败,要不死于乱军,要不远走高飞。
“至于修路兽是武学圆满无漏的绝顶高手……几乎没这可能!”
“他一个冲锋后就离去,必是伤势极重不得不逃离,所以更有可能是在二流至一流之间,疑似将某一门硬功修至小成,至多大成!”
“但为了必杀,我们需要将他当做绝顶高手对待!待引出修路兽,就由铁砂掌圆满的上官香主和赤血刀圆满的柳香主,配合一支全身披甲执锐的精锐围杀!”
“是!”
“是!”
两位香主起身领命,脸上带着从容自信。
他们二位,就是分舵的二三把手,一身武功在整个南陇都足以排进前三,配合重甲能以一敌数百士卒,震慑得衙门都忌惮不已。
披甲精锐,更是黑水帮的底牌,整个南陇城就只有一支驻守,是他们敢与衙门平起平坐的底气。
一支由三十精锐组成,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三流高手,全身精钢甲,手持劲弩长枪结成沙场战阵,就算是未披甲的新晋宗师都要避之锋芒!
再加上全身重甲的他们两资深绝顶,可以说整个分舵除舵主外的最强力量倾巢而出,谨慎得不能再谨慎,围杀新晋宗师都绰绰有余!
对付一个至多一流的横练莽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