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布拉济河和格兰德河的汇聚之处附近,越过圣弗兰西斯科山脉,有一处原住民的神庙遗址,这是一种与西方神殿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底座呈梯形,四四方方的神殿都位于最上方。
此时这处神殿旧址被西道门开辟为一个临时据点,聚集了好些人手。
神殿内部有众多壁画,记载了原住民的历史和神话传说,也可以说是史诗篇章。
一人正举着提灯观看壁画,口中轻吟。
“东武望馀杭。云海天涯两杳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此人身材魁拔雄武,东方面孔,东方打扮,相貌极为英武,身后一众人等也是清一色的东方面孔。
他微微一顿,感叹道:“百年还乡梦,何日登九霄?”
便在这时,有一人从外面走进神殿,禀报道:“真人,人到了。”
正在欣赏壁画之人放下手中提灯,转过身来:“让他进来。”
话音落下,一名身着教士服之人走了进来。此人虽是教士打扮,但并非金发碧眼,而是黑色头发,而且肤色较深,似乎还有原住民的血统。
“见过皇甫真人。”来人虽是圣廷打扮,但对于东方礼数十分熟悉,拱手作揖。
提灯之人正是西道门九真人中最年轻的皇甫极,继承了皇甫家一贯的美姿容,不过并无半点脂粉之气,阳刚英武,极具个人魅力。
他摆了摆手:“不必这么多俗礼,我们是老朋友了。”
“是。”来人应道。
“光复。”皇甫极分明站得很近,声音却仿佛从遥远天际传来的雷声,让这名教士不由头皮一麻,“你还记得当年去北大陆,我送你的那番话吗?”
“记得。”被称作“光复”之人恭敬回答道。
皇甫极道:“‘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这几句话既是送给你的,也是我用以自勉的。你这些年蛰伏在北大陆,我都看在眼里,你的苦处,我也得理会得。”
“皇甫真人……”光复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皇甫极的声音忽然近了,仿佛近在耳畔:“我第一次知道‘光复’二字,还是小时候看《闻鸡起舞》的典故:‘祖逖,东晋人也,有大志,常欲光复中原。’对于中原人来说,这是个很重的名字,我赠你这个名字,是期望着我们有朝一日能够光复北大陆,夺回被西洋贼人抢去的锦绣河山。光复,你担得起这个名字。”
“皇甫真人!”被称作光复之人显然是感动了,慨然道,“荀卿有言: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持义而不挠,是君子之勇。亚圣有言: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我梁光复奉命蛰伏,从未后悔半分,为光复大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你不能死,我们都不能死。”皇甫极伸手按在梁光复的肩膀上,声音也变得激昂起来,“该死的是那些强占了北大陆土地的恶贼,如果一定要血流成河,那么就让这条血河推动我们的光复大业。”
“光复明白。”梁光复沉声道,“其实很多兄弟之所以走到一起,不是因为国家大义,也不是因为教义感召,只是因为单纯的复仇而已,他们的亲人死在了那些西洋人的手中,被割了头皮,他们侥幸逃得性命,余生的意义也只是以血还血。”
“没错,复仇。”皇甫极这才进入正题,“说一说你掌握的情况吧。”梁光复道:“北辰堂的孙仲奴并非失手被擒,而是主动叛变,这才让北辰堂上下未能事前察觉,导致损失惨重。万幸,北辰堂莲座提前得到了消息,及早下达了撤退命令,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北辰堂的新首席,齐玄素,齐天渊。”皇甫极自语道,“我倒是听说过此人,小小年纪,鼎鼎大名。据说王教鹤便是栽在了他的手里,那可是一位地方实权派,三十六位参知真人之一,纵然有东华真人给他撑腰,也可见本事。如今名声更在道门三秀之上,世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后,说不定就是道门大掌教了。清微真人也对他寄予厚望,派他来做说客。”
皇甫极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据说凤麟洲那边有些变故,先是北辰堂的次席去了主持局面,齐天渊就任北辰堂首席之后,接替次席去了凤麟洲主持局势,迟迟未曾动身来新大陆。他远在万里之外的凤麟洲,如何知晓北大陆的变故?甚至比李命真知道的还早?难不成他并不在凤麟洲,而是虚晃一枪,已经悄然来到了北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