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凡尔赛急诏(上)

1772年,2月12日

这个平凡的星期六注定会成为托斯卡纳大公国全新历史的开端:

德国人在北意大利的统治终于宣告结束,一位美蒂奇家族的新任大公将行使他祖先传承下来的古老权力,恢复对这片文艺复兴发祥地的神圣统治。本文免费搜索:看书地

皮蒂宫,这座艺术与文化的殿堂、托斯卡纳大公的传统居所,终于不再充斥着高地德语的呕哑嘲哳,取而代之的是拉丁语与通俗意大利语的优雅腔调。

清晨,阳光透过皮蒂宫高耸的窗户洒落在华丽的御座厅内,橙金色的光辉映照着大理石地板和繁复雕刻的鎏金装饰。

原先在御座厅里飘扬的象征冯·哈布斯堡家族的红白红三色纹章旗帜早已经被撤下,今后只能出现在博物馆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美蒂奇家族传统的六球盾徽:

下方的五颗赤色圆球记录着整个家族经历的五场重要战役,最上方的金鸢尾花蓝球则代表着法兰西王室,那是法国国王路易十一在1465年授予美蒂奇家族的荣誉,象征着家族与法兰西王室的紧密联系。

御座厅内早已挤满了见证这一历史时刻的宫廷贵族与军政要员们,他们整齐地排列在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堂中央,那位高大威严,一袭华贵盛装与金丝披风的老者身上。

科西嘉军的高层军官则站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他们的位置比那些本土贵族以及美蒂奇家族成员都要靠前不少。

当然,在场的宾客们也都不敢对此有任何异议,能够有资格出席这场盛会的,哪怕头脑再愚钝也该知道目前的托斯卡纳大公国究竟是由什么人做主。

随着宫廷乐队齐声奏响一曲悠扬庄严的管弦序曲宣告整场仪式的开始,一身红袍的弗洛伦萨大主教整理了一下罩袍,而后神情庄重地走向埃尔文。

大主教身后紧紧跟随着三名白衣修士,他们用天鹅绒软垫分别托举着圣油、十字金球以及纯金权杖。

“全能的上主,天与地的君王,愿祢垂听祢子民的祷告,今日,我们聚集于此,见证祢的仆人——埃尔文·德·美蒂奇殿下,承继托斯卡纳与米兰的统治大任。”

拉丁语的祝圣祷词回荡在御座厅,令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更添几分庄严。

大主教取来圣油,轻碰了一下埃尔文的额头:

“昔日,大卫受膏,所罗门登基,皆蒙主的恩宠;今日,我们在祢的见证下,愿祢的智慧赐予他,使他以正义治理此地,以仁爱护佑他的子民。愿这圣膏,标记你受天主所托,以公正统治,以信仰护佑,以仁德引领。”

身后的白衣修士递来十字金球与纯金权杖,大主教接过之后郑重地递到埃尔文手中:

“愿此杖成为公正的象征,如同摩西曾持神杖引导子民,愿大公殿下以正义统御此国,使和平与繁荣长存;愿此球象征祂的国度,托斯卡纳就与米兰如同天国的一角,蒙福于主,繁荣昌盛。”

大主教高举双手,对新任大公做出了最后的祝福:

“愿全能的上主,赐予吾主埃尔文·德·美蒂奇大公,以睿智治理此国,以刚毅抵御强敌,以仁爱安抚子民。愿圣母玛利亚庇佑托斯卡纳与米兰,愿此二地和平长存!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名,阿门!”

当象征权力的金球与金杖交付到埃尔文·德·美蒂奇大公的手中后,在科西嘉军官与美蒂奇家族成员的带头欢呼下,整个宫廷立刻沸腾起来。

雷鸣般的欢呼声冲破了庄重的仪式氛围,宾客们激动地举起手臂,纷纷高喊:

“Viva il Granduca!Viva Erwin di Medici!大公万岁!埃尔文·德·美蒂奇万岁!”

回来了,都回来了,让德国佬们哭去吧,美蒂奇家族的旗帜再一次竖立在了托斯卡纳的大地上。

身着华服的贵妇人们轻拂丝绸手帕,眼中泛起激动的光芒,窃窃私语着德国佬的贪婪成性与新任大公的安贫乐道。

年长的贵族与权贵们互相点头,脸上的笑容欣慰而感慨,纷纷回忆着三十多年前美蒂奇治下的托斯卡纳是多么的繁荣安宁,尽管这些回忆多少都带着旧时光的滤镜。

红羽高耸的宫廷卫队也站得笔直,眼中透出忠诚与自豪,盔甲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从今天起,他们也终于不用再被蔑称为“德国佬的走狗”。

很快,当御座厅内的仪式圆满落幕,消息也如一阵清风穿过了皮蒂宫的大门,流向弗洛伦萨的大街小巷。

此前几日,在劳伦斯刻意安排的舆论宣传下,埃尔文·德·美蒂奇大公的美德与威名就已经深入了弗洛伦萨市民的心中。

尤其是埃尔文在那座乡下庄园里风餐露宿,躬耕垦荒的故事,更是被当作了舆论宣传的重点。

在广为流传的故事版本里,这位昔日的大团长在离任之后便隐姓埋名,毫不贪恋尘世的权力与财富,心甘情愿地在故乡的田庄里像一名真正的农民一样劳作。

他住着漏风的草屋,披着衣不蔽体的烂布,浑身上下掏不出一颗铜子,每日忍受着旁人的讥讽与嘲笑。

但即使如此,他的心也仍是善的,他为曝尸荒野的旅人的收拾尸骸,为病入膏肓的患者虔诚祷告,为目不识丁的农妇撰写书信,为无依无靠的孤儿谋得生路。

而他为此得到的,也仅仅只有精神上的宽慰与安宁罢了,因为任何物质上的报酬都属于对他高尚人格的玷污。

弗洛伦萨的市民们简直不敢相信,如此一位仿佛来自天国的美德典范,竟然是出自于那个精于算计的银行家豪族。

当市民得知埃尔文正式成为新任大公之后,人群开始聚集,商贩停下手中生意,工匠们放下锤子,孩子们在街道上奔走相告,整个城市都在为德国佬的离开与美蒂奇的回归而欢呼。

钟楼上的铜钟开始鸣响,悠长而洪亮的钟声一遍遍回荡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之下,大市政厅前,早已等候消息的市民们激动地挥舞着弗洛伦萨的市旗。

市场上的葡萄酒商纷纷打开酒桶,向人们免费分发美酒,广场上的乐手拨动琴弦,吹奏起欢快的曲调,老妇人们虔诚地向圣母玛利亚祈祷,祝愿新的大公带来和平与繁荣。

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随着夜幕降临,城市的主广场上点燃了篝火,人们围坐在一起,欣赏烟花在阿尔诺河上空绽放,注视着那五彩斑斓的光辉映照这座文艺复兴之都。

人们真心相信,唯有由意大利人自己统治的托斯卡纳才能迎来他们这一代人的繁荣与安宁。

...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对美蒂奇家族的回归感到欢欣鼓舞。

在皮蒂宫的仪式典礼圆满结束后约两周时间,远方的法兰西宫廷也终于收到了北意大利的最新消息。

1772年,2月24日

巴黎,圣日耳曼区,外交大臣官邸——维尔夫宫

这座古朴典雅的贵族府邸原先属于维尔夫侯爵,在三十多年前被法国王室收购之后便被指派为外交大臣的办公官邸与私人住所。

自从前任外交大臣、舒瓦瑟尔公爵的堂弟凯撒·加布里埃尔被尼奥亲王弹劾之后,这座官邸的主人就变为了受劳伦斯·波拿巴扶持的韦尔热衲伯爵。

清晨,天刚微微亮,韦尔热衲伯爵正在他的私人套房里享用简单精致的早餐——松软的白面包,上好的诺曼底黄油,新鲜的山羊奶酪,以及一杯十二年的波尔多红酒。

而当外交大臣还在细嚼慢咽时,忽然之间,套房大门被人粗鲁地撞开,那厚实的木门重重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男人紧接着冲进房间,他面色阴沉如冰,双眼直勾勾地餐桌后的韦尔热衲伯爵,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怒火与愤恨。

“殿下,现在还没到大臣接待客人的时间,请您稍候...”

走廊上的几名秘书瑟瑟缩缩地想要劝说这个男人离开,却直接被对方粗鲁地推搡开来。

见状,韦尔热衲伯爵只是淡定地喝了口红酒,似乎对这个男人的出现毫不意外,他挥手制止了秘书们:

“不必了,既然是亲王殿下来访,我可以稍微调整一下日程表。”

这个难得失态的男人正是奥地利驻法全权大使,来自哈布斯堡家族的尼奥亲王。

韦尔热衲伯爵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碾了下嘴角,而后起身为尼奥亲王也斟了一杯红酒:

“您还没用早餐吧?来一杯酒如何?”

“我更想要一个解释!”

尼奥亲王冷哼一声,推开了酒杯,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重重拍在桌上,指着第三版中间一篇报道的标题——美蒂奇家族重新统治托斯卡纳与米兰,奥地利政要悉数遭到驱逐。

这篇文章的末尾还提到,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法兰西外交部内部已经决定支持重新掌权的美蒂奇家族,计划今日将提案交由御前会议进行讨论。

身为一名成熟老练的外交官,尼奥亲王今日之所以如此失态地闯入维尔夫宫,也正是为了托斯卡纳大公国与米兰公国发生的一切。

奥地利的皇子竟然被如此无理地夺走头衔,先不谈这一事件带给奥地利宫廷的奇耻大辱,单单是托斯卡纳与米兰的富饶土地就绝对不可能拱手让人,这根本是不可容忍的。

快速瞥了一眼报道内容,韦尔热衲伯爵无视尼奥亲王的愤怒,轻笑道:

“这些报社的消息还真灵通。”

“我看还是你的消息更灵通一些吧。”

尼奥亲王沉声道:

“我知道你们外交部内部已经准备好了为美蒂奇家族提供支持与军事保护。”

这则情报的证实无疑是给尼奥亲王的愤怒火上浇油。

因为这意味着,法兰西外交部是提前得知了美蒂奇家族重回托斯卡纳的消息,否则韦尔热衲伯爵不可能如此快地统一外交部内部意见,毕竟这位近期上任的外交大臣还没有在部内建立说一不二的威望。

也就是说,托斯卡纳与米兰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劳伦斯·波拿巴个人的一意孤行,而是提前联合了法兰西宫廷内部的一幢政治阴谋。

假如扶持美蒂奇家族是科西嘉王国的单方面行为,那么一切都好办,尼奥亲王甚至都不用请示美泉宫的意见,光靠他自己在凡尔赛的政治影响力就足以迫使科西嘉人吐出那两块肥肉。

可如果法兰西王国也确定掺和进意大利事务,那尼奥亲王心中很明白,在那无休止的漫长谈判结束之前,奥地利都很难再收回两块领土了。

当然,如此重大的外交事件并不是外交部内部就能直接做出决策的,韦尔热衲伯爵还需将提案递交给奥尔良公爵主持的例行御前会议进行讨论和表决,最终在国王的首肯之下,这份政策才能够付诸实现。

但不管怎么说,法兰西外交部以如此快的速度统一了内部意见并正式向御前会递交了提案,这对尼奥亲王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开端。

“美蒂奇家族是波旁王室的老朋友,殿下。”

韦尔热衲伯爵表现得云淡风轻,好似根本没有受到尼奥亲王的压力,毕竟他也是三十五年的老外交官了:

“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之后,我认为法兰西有必要对这个老朋友伸出援手,以防止他们遭到周边某些势力的敌对行为。”

在话语的末尾,他特别重音强调了“周边某些势力”。

“你们的老朋友在托斯卡纳的统治是不合法的!”

尼奥亲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1738年的维也纳条约,哈布斯堡家族在这份条约中合法取得了托斯卡纳大公的头衔,那份条约上有法国人的签名。”

1738年的维也纳条约,这是结束波兰王位继承战争的和平协定,作为主要参战国的法兰西自然也在条约上签了字。

韦尔热衲伯爵的表情也冷淡下来,针锋相对道:

“我对这份条约记得很清楚,殿下,但我必须要说,条约中关于奥地利得到托斯卡纳大公国的部分本身就是荒谬的,托斯卡纳甚至都不是那场战争的参战国!”

哈布斯堡家族之所以能在最后一位美蒂奇大公绝嗣之后得到托斯卡纳,其实质上是和西班牙王国做了一个领土交易。

波兰王位继承战争中,当奥地利为本土的战事焦头烂额之时,现在的西班牙国王、当时的帕尔马公爵,卡洛斯三世趁机发兵夺取了奥地利控制的那不勒斯王国。

由于卡洛斯三世的母亲,伊丽莎白·法尔内塞,与美蒂奇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因此在美蒂奇主系绝嗣之后,卡洛斯三世便宣称了托斯卡纳的头衔。

而在缔结和平协定时,卡洛斯三世为了换取奥地利承认他对那不勒斯王国的统治,于是放弃了对托斯卡纳的宣称,允许奥地利统治大公国。

弱小的托斯卡纳在欧陆列强们面前根本没有谈判的实力,只能任由自己被当作交易的筹码,十分荒谬地作为一个中立国被写进了和平条约之中。

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冰冷,两人的谈话频率也渐渐降低,直到最后陷入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只能听到窗外巴黎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难道法兰西已经做好准备背叛它的盟友了?”尼奥亲王酝酿良久之后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韦尔热衲伯爵同样略带愠色,直言反击道:

“奥地利是盟友,但不是法兰西的宗主国!我自然希望奥地利能够永远和法兰西站在同一战线,只是这一次,我认为外交部的决策才最为符合我国的利益。”

“我现在代表整个帝国向你提出严正抗议!”

“法兰西接受您的抗议,但我只能奉告您一句,不要试图干涉我国内政!”

“你是不是忘了究竟是谁让你有资格坐在这里,让你有资格和我对话的?!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痴!”

“外交大臣的任命自然是出自国王之手。”

“好,国王,我现在就要求会见你的国王!”

尼奥亲王直接起身,两手用力拍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低吼道:

“我倒要亲自看看,你的国王陛下会不会同意你干出这样的蠢事!”

作为奥地利驻法全权大使,尼奥亲王当然可以要求直接面见路易十五,只不过从合法流程上来说,这一要求也要先得到外交部的批准才可。

“不可能!”韦尔热衲伯爵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双手抱胸,毫不退缩地与尼奥亲王对视着:

“国王如今正在清心修养,我等大臣都难以谒见陛下,更何况外邦使臣!”

“你!”

尼奥亲王知道他无法在韦尔热衲伯爵这里取得任何进展了,于是丢下一句狠话之后便愤然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好,你这波拿巴的傀儡,这事还远远没完,我很期待今天下午御前会议的结果,我就不相信了,法兰西的大臣们难道都是和你一样的白痴!”

目视着尼奥亲王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韦尔热衲伯爵才缓缓坐回餐桌前,但那桌精致的早餐已经让他提不起任何食欲了。

虽说自己在接到波拿巴阁下的密信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尼奥亲王的愤怒,可真的正面面对一位奥地利亲王的满腔怒火时,韦尔热衲伯爵也难免感到重若千钧的压力。

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韦尔热衲伯爵长长叹了口气,方才之所以能在对方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泰然自若,那纯粹是出自他作为一名顶尖外交官的职业素养罢了。

哪怕是作为法兰西的外交大臣,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并不想去得罪这位威名赫赫的奥地利大使。

在确认怒气冲冲的奥地利大使离开之后,外交大臣的首席私人秘书也忧心忡忡地走进房间,作为大臣的左膀右臂,他自然也有权听到刚才的对话:

“阁下...这样真的好吗,不论是国家利益还是个人利益,得罪奥地利的尼奥亲王对您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啊,而且我也提醒您很多次,这份提案在御前会议上很可能直接就被大多数的保守派给否决。”

在首席秘书看来,自家大臣得罪尼奥亲王也要递交的提案有极大概率就是一份无用功。

以惹怒盟友奥地利为代价去庇护美蒂奇家族在托斯卡纳与米兰的统治,如此激进的决策哪怕外交部内部批准了,御前会议上的保守派大臣们也几乎不可能投下赞成票。

更何况韦尔热衲伯爵在国外当了三十五年的大使,直到去年才回国担任外交大臣,他在国内根本没有什么人脉和影响力能够促使御前会议批准这份提案。

就更别提国王陛下对这件事的态度还仍然是个未知数了。

因此,不止是这名秘书,就连韦尔热衲伯爵的许多亲信也都强烈反对自家大臣堵上整个政治生涯去做这样一件根本没有结果的蠢事。

听着部下的抱怨,韦尔热衲伯爵将尼奥亲王刚才那杯红酒端起来一饮而尽,苦涩地浅笑着:

“波拿巴阁下的要求,我怎能不听从。”

“这...波拿巴阁下的确对您有恩,可尼奥亲王的压力也不容小觑,一定要得罪一方的话,依在下愚见,倒不如...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够了!”

秘书的话音未落,韦尔热衲伯爵就立即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也荡然无存,以老好人著称的韦尔热衲伯爵很少在部里露出如此严肃的神色:

“波拿巴阁下的恩情,我只可能用信任与忠诚回报,以后无论于公于私,都不得再说这样的蠢话。”

“是,是...属下谨记。”首席秘书连忙低下头,他确实很久没有见过自家大臣动怒了。

“对了,递交给下午御前会议的提案文件准备好了没?”

“都在这里了。”

“嗯...好,我现在就前往凡尔赛亲自递交给奥尔良公爵。”

韦尔热衲伯爵又自斟自饮了一满杯葡萄酒,起身在秘书的帮助下穿好大衣,简单检查了那几页纸的报告,随后轻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窗外遥远的天际:

“外交部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波拿巴阁下,至于御前会议与国王陛下那两关,只能靠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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