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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这人与寻常人不同,便是动了心思,也不会坏了谋算。

在他心里头,那血海深仇,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点,倒也挺让他安心。

孟窈回了神,看向苏云幸,心里头也坚定了许多,比起顾元昭,他更是没资格迟疑。

苏云幸自顾自的接着道:“既然他们已是互通情意,我自然是得断了这心思,总不能再做纠缠吧。”

孟窈点了头。

顾元昭和晏晏的事儿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没法解释。

况且依着今日顾元昭那些话来看,说不定他说得那句“晏晏本就是我心上之人”本就是他的真心话。

“只是……”苏云幸又叹了口气,“我总还是欠他一句道歉的,可他应当不会愿意见我,我便是同他道了歉,他心里头应当也不会舒服一些吧。”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苏云幸明白这种仇恨是没法子化解的。

孟窈听到这儿,却忽的开口说了一句,“谁说他不愿见你?”

苏云幸愣愣的抬起头来,又听到孟窈接着道:“走,我带你去见他。”

孟窈心里恍若明镜,怎会不知苏云幸虽说一进侯府就来了自己这儿,可心里头却是想着祈绿院,想着顾元昭的。

所以他只要开口一提,苏云幸必然是拒绝不了。

“你带我过去,他不会生气吧。”苏云幸犹豫着站起身来,想去,可是又担心顾元昭会因此不高兴。

“怎么会?”孟窈口不对心的摇了头,“他昨夜便同我提了一句,说你弟弟做的事,便应当由你弟弟承担,他心里怨恨你弟弟,却不会牵连到你的头上来。”

“他知道你也不想看着这些事儿发生的。”

孟窈这几句话只是为了让苏云幸安心,实际上的顾元昭比谁都记仇,让他不将这怒火波及到苏云幸身上几乎不可能。

只是正好,如今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所以方才敷衍一二而已。

苏云幸却安了心,点头应道:“那便好。”

二人一路出了宜宁院,进了祈绿院。

苏云幸刚到侯府周应就已经得了消息,报到了顾元昭跟前,顾元昭点了头,就安生的在祈绿院等着。

他知道孟窈定会将苏云幸带过来的。

果然,案上滴漏瞧着还不到半个时辰,外头便传来一阵响声,周应去瞧了一眼,回来便道:“是夫人同苏小姐过来了。”

顾元昭“嗯”了一声,又道:“请进来吧。”

周应应了一声,转头就将人邀进了屋里。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孟窈在前面,苏云幸下意识的站在了后面,大约还是有些担心。

顾元昭倒是先开了口,“顾某有一桩事儿想请苏小姐帮忙。”

他这话说得直白,竟是没有一星半点的铺垫。

让孟窈都有些诧异的抬了头,意外他怎么一开口就提了帮忙的事儿。

苏云幸也是愣了片刻,“什么事啊?”

“昨日苏小姐是看着我将晏晏从苏府带出来的。”顾元昭已经想好了说辞,所以也是省了拐弯抹角,“那时她身上满是血污,鞭痕几乎见骨,无一处完好,苏小姐可还记得?”

苏云幸微微低头,嗫嚅道:“对不起,这件事是阿承做错了。”

那日她其实并未看清顾元昭怀中晏晏的模样,但是她确确实实看见了血污,她见过自己弟弟动手惩治奴仆的模样,所以知道晏晏身上所受的伤必然不会轻。

顾元昭却摇摇头道:“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要苏小姐道歉,而是想要苏小姐帮我找一样药材。”

“晏晏身上的伤势实在严重,昨日请大夫过来瞧过了之后,大夫说她本来身子就弱,挨了这样重的鞭伤,若不及时治疗恐怕撑不了几日。”

“而大夫给的方子里头缺了一味药材,我遍寻不得,便想请苏小姐帮忙。”

苏云幸心里一慌,连忙道:“自然可以,苏府库房中珍稀药材不再少数,你告诉我需要的何种药材就好。”

她是真的害怕晏晏也死在她弟弟手里,若是这样,她同顾元昭之间也就隔着两条人命了,他们之间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地根草。”顾元昭看着苏云幸,默默的说出这个名字来。

孟窈也扭头看向她,地根草是圣人御赐,想来苏云幸应当也会有些印象。

果不其然,一听这三个字,苏云幸就马上点了头,“原来是这个!那便不需要担心了,我记得府里库房中确实是有这一味药材的,好像是御赐的,不过没关系,晏晏的伤本就是阿承的过错,我会将那药材取来的。”

顾元昭眼底微松,“那就谢谢苏小姐了。”

***

刚刚入夜,天色像掺了水的墨,浅浅淡淡的晕开。

屋内点了半盏灯火,烛火柔柔的散落,并不晃眼,床榻上的人正在休息,可却并不放松,她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片刻,她好似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的睁开了眼睛来,惊魂未定的缓了好一会才回了神,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大约是苏云承的鞭子同暗室里头悬挂在墙壁上那道染了血的鞭子太过相似吧,自从那件事情后,晏晏就总止不住的做噩梦。

梦见自己还被困在那暗室中,被逼着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药,还梦见了一个男人,那个人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是晏晏能感觉得出来他待自己是有些善意的。

以至于每次见到他,晏晏总是会忍不住的想求他救救自己。

可那个人却从来未曾出手帮助,只是转过头来,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晏晏,好像是怜悯,又好像参杂着愧疚,直到清醒,晏晏也未曾读懂那个眼神。

外头凉风阵阵,吹得窗边的叶子窸窣作响,晏晏在床榻上躺得久了,身子有些酸疼,思索了片刻,她下了床,就像是收到了某种指引一般,缓缓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房门并未紧闭,恰好留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晏晏走到那儿,正欲推门走出去,却正好看见顾元昭和温大夫站在长廊边上,正在说着她的病情。

晏晏停下脚步,想起自个也问过温伯伯自己的病情如何,温伯伯总说只是一些皮肉之伤,用不了太久就会痊愈。

初时晏晏也相信这话,可后来身上总疼得厉害,那一阵阵的刺痛并非来源于伤口,而是来自于五脏六腑,有那么几回,她都觉得自己好似要死了。

连喘息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种感觉……她好似还是在那暗室之中的时候有过。

好不容易熬过去,她又再度问了温伯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神情躲闪,只说是晏晏身子太弱,需要好生修养。

旁的也就没有了。

晏晏不算聪明,但也不是傻子,那温大夫掩在袖袍底下微微发颤的手她看得分明,知道这是撒了谎的意思。

她相信温大夫不会害了她,可这件事情就好像是留在心里头的一个疙瘩,旁人越是瞒着她,她就会克制不住的越发想要知道背后的真相到底如何。

想到这,她不自觉的收回了去推门的手,站在门后边想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

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长廊边上,温大夫眉头始终紧锁,“地根草确实有用,取血之时可以用来护住她的心脉,只是那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能救得了这一回,之后恐怕也……”

“走一步算一步。”顾元昭的脸隐在了黑暗中,看不清楚神情,“我会将地根草弄来,等取血的时候,你给她用上。”

话说完,顾元昭抬了脚往外头走去。

温大夫却忽的开了口,叫住了他。

顾元昭在稀疏的光影里转过头来,晏晏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可却并没有听懂,只是顾元昭这一瞬回了头,让她觉得这张脸真的好熟悉。

特别是眉眼,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她不自觉退后了半步,听温大夫说:“世子如今行事,倒是有了几分大公子的模样。”

顾元昭微微低头,将那张脸藏进了黑暗里,他道:“这或许算不上好事。”

“这是好事。”温大夫摇头,“有感情,是好事。”

顾元昭看了一眼他,没回应,转头往外头走去。

很快,那道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温大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多久,也回去煎药了。

只留晏晏一个人站在门后,她怔愣的回想着方才温大夫同顾元昭说的话,忽然觉得不仅仅是那张脸,就连他们的对话,也无比的熟悉。

取血……

这个词她好似听过千百遍,是在暗室中的时候。

每一个来到那里的人都好似参观一般上下打量着她,口中总是少不了也提及“取血”的事。

“上百个人,就活了这一个?这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几年的毒,她能熬得住吗?”

“当然,她的身体对这些毒似乎没有那么排斥,只是取血之后应当就活不下来了。”

“这不重要,只要能取就行……”

“是啊,那位主子能活才是最为重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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